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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昏的柔色金光散在道路上,已不是正中午那樣刺眼,俱有野心的白色光芒。如果抵達的盡頭不是黑暗,我想朝著那落伍的耀光一直走下去。最近,我與台北相當格格不入,人來人往的群眾使我徬徨,因此我總專著於路人頭頂被陽光照射而消失的那一部份 - 那是我的安全感,在一個陌生的人形上尋找到他不經意失去的地盤,我樂於發現這樣的祕密,或許只是為了追求這麼一個觀點,我忽略了他迎面而來銳利的眼神。

 

 

已經沒有太多在乎,由於咖啡店一整面鏡子的牆壁,我能夠清楚看見自己坐在這兒的模樣,在腦海裡我無法認出自己的長相,高三的時候英文老師給的第一個作業是自肖像,我按照髮型勾出了一個女孩的臉龐,那是我唯一能分辨,確認的特徵,但一邊畫著我一面懷疑紙上的人到底是誰,直到老師走過這一排將我的肖像舉起給全班同學看,他說,你們看!這才是真正的自畫像!我還是一臉茫然,我睜大眼睛看著老師,為什麼,你能比對出實體與紙筆之間的相似度,我卻始終無法將這戴了二十年的臉孔烙印在自己腦海裡?

 

 

需要許多心思來記得身邊的每一個人,常常一不小心放空我就忘了你的臉。去百貨公司逛街,時常我一回神看見遠方鏡中的自己嚇一跳,那是誰?有時從鏡裡看見表姐的臉孔從我肩膀後頭探出,那又是誰?好多次的驚奇,印象中媽媽的臉是雕塑家的堅持,有菱有角的面孔炯炯有神,爸爸的臉較柔和,像是一幅分不清邊界的粉彩畫,在遠處神祕的微笑著,始終看不清他眼神的方向。哥哥沒有面孔,只有一雙豹一般的眼睛,躲在角落裡靜靜的休息,又或者是只稻草人,形體造成的威脅從不存在。

 

 

 

不知道為甚麼,我總是記得人家生氣的表情,或許是驚嚇而產生的印象深刻,但時常這類過度認真的表情又令我發笑。都是在一瞬間,恐懼覺醒的那一瞬間後就演變成一種很可笑的氣氛,我必需要強力忍住那迅速竄起來的笑意,只因笑意產生的那一瞬間又形成了另一種可怕的氣氛。我時常接替於這兩種極端情緒之間,忽然開心忽然憂傷,跳格子一樣跳進另一個圈套裡。人為什麼總區限於地面畫出來的線條,斑馬線,停車位,候車區,請於此線後排列。。紅色的線條,黃色的線條使我害怕,碧綠的線條卻溫柔的向我張開雙臂。幼稚園的某一段期間,我只准許自己踩在木板,瓷磚的空白裡,深怕一不小心踩到線條定時炸彈就會爆開,大聲的發出警告的聲響,閃著紅燈告訴我,你錯了,你錯了。。但過了那段時期,我開始只踩著接縫線條前進,作業一行行的字端正的寫在空白與空白之間的線條上,彷彿一不小心踏入了那空間,就進入了遙不可及的空白,深不可測的黑洞。

 

 

夢裡的人物更不用說了,一個人在夢境裡的存在只於顏色,形狀,以及感覺。我無法想起那些在我夢裡愛過的人。就像站在街道遙遠另一端的陌生人,中間夾雜的車輛,風景是呼嘯而過的時間,然而我和你是站在終點的定數,互相挑望,互相無法抵達。你是一個著了色的影子,我只是一個畫家,依照自己的想像力給你補上了虛構的色彩,瘋狂的跌入自己的幻想,五顏六色的旋渦,出口是勾不著邊的黑暗,卻是唯一的,唯一的清晰。

 

 

昏去後的即將清醒像部剛開幕的電影,也是模糊的圓圈漸漸構出的形狀,我看見了兩只黑影盤旋在我上方,眼睛鼻子嘴巴慢慢的形成驚嚇的表情,我開始害怕這兩個陌生人的歸望,但很快的那驚嚇轉換成了一種近乎想要撒嬌的意願。從未如此羞澀過,我認出了其中一位,那不是我的好朋友嗎?我甜甜的笑了,在看看另一個黑影,不正是另一個好朋友嗎?我很好阿,你們呢?

 

這是一句毫無根據的話,從初中跟隨我到現在,源於一個午覺的夢。放學後在那樣暗淡的夕陽下,我躺在深藍的布沙發上睡了沈沈的一覺,幾乎陷進沙發背脊的縫裡與銅板麵包屑作伴。但你無法殺死樂觀的人,無法殺死樂觀的人,這句話喚醒了我,像個古老的預言,不知道誰跟你說的,不知道從哪兒傳來,但就在你心底面無法抹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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